一
西汉后期，王莽篡权，民不聊生，天怒人怨。绿林、赤眉揭竿而起，刘秀和兄长刘演自南阳起兵反莽，一路势如破竹，占据昆阳，欲以挥师洛阳，问鼎长安。
公元23年，王莽地皇4年，虽已惊蛰，天气仍冷，滍水裹挟着残冰缓缓地向东流去，昆阳城里千家万户屋顶上的余雪似闪着惨白的眼睛惊恐不安。
小小的昆阳城，驻扎着王凤、刘秀的义军不足1万。此时已经被王莽大将王邑、王寻率领42万大军铁桶一样层层围困，誓言屠城，消灭义军，刀刮刘秀。昆阳危在旦夕，百姓命悬一线。
与其坐以待毙，不如铤而走险。刘秀当机立断，让主帅王凤坐镇指挥军民坚守城池，自己和李轶等13人乘着夜色冲出重围，快马加鞭，风驰电掣，直奔东南方向的定陵、郾城求救援兵。
二
莽军见刘秀突围而去，急忙派兵紧追。刘秀一行狂飙疾进，到达定陵、郾城求援，却吃了闭门羹。无奈，只好折转西南顺着伏牛山逶迤冒进，准备到始祖地“豢龙故里”鲁阳耿集祈求祖宗保佑，招兵买马，驰援昆阳，化险为夷。
耿集镇位于鲁阳城西二十里外的滍水岸边，周围是苍苍茫茫的群山，山清水秀，物阜民丰。传说夏朝后期，孔甲当王，昏庸腐败，上天降下雌雄双龙以示警醒。孔甲不以为戒，反让刘累饲养二龙供他玩赏。后来，一龙病死，刘累不敢如实禀报，就做成羹汤献给孔甲。孔甲喝后觉得奇香无比、意犹未尽，不久又索要。刘累不忍杀掉另一条，又害怕孔甲逼迫，就辗转颠簸逃匿到鲁阳城西大山中，在此隐居，开荒种地，繁衍生息，使得这里人口渐多，生机勃勃，富甲一方。
斗转星移，时光荏苒。天下刘姓出鲁山，刘邦斩蛇起义，消灭群雄建立汉朝，不忘始祖刘累，在耿集镇修建累公庙，四时祭拜，香火缭绕。那年冬天，一介布衣的刘秀和哥哥刘演从南阳前来拜祖，由于翻山越岭，车马劳顿，加之突降大雪，天气骇冷，原本文弱的刘秀回到客栈就发烧不止，一病不起。刘演找遍耿集镇上开药铺的大小中医把脉诊治，吃了不少草药，一连半月不见好转，所带的银两也将用完，急得如坐针毡。客栈老板刘三是个热心肠的人，很厚道，见此状况，忽然想起一人，就对刘演说：“兄弟，离此十几里远的金山上，住有一位黑姓的医生，是墨子的后人，精通医道，年近八旬，鹤发童颜，轻易不肯下山给人看病，令弟的病耽误不得，请得黑公下山诊治，定能见效。”刘演听罢，道声：“多谢兄长，可我与黑公不相识，大雪封门，黑公岂能请动？还是兄长和我一起去请吧。”说着就拉住刘三出了客栈。
三
鲁阳是“布衣圣人”墨子的故里，墨子在这里长大成人，传经布道，广收门徒，著书立说，开创了影响深远的“墨家学派”。到汉武帝时，董仲舒推行“罢黜百家、独尊儒术”，墨家后人为免受迫害，纷纷迁徙、改姓，一部分后人就改为“黑”姓。
黑公世居金山，颇有先祖遗风，只是专攻医道，治病救人。黑公膝下六个儿子，早已成家立业，他六十岁时，喜得千金孙女，取名湖瓶，视若宝贝，如今已经十六岁，明眸皓齿，亭亭玉立，山泉一样清纯，百灵一样可爱。黑公年纪老迈，喜爱清净，就在金山墨子著经阁旁建一草庐居住。湖瓶心地善良，聪敏机灵，虽说已到谈婚论嫁年龄，方圆几十里的小伙子争相托人求亲，她却一概不允一心，跟着爷爷黑公在山中采药，亦欲悬壶济世。
一天夜里，黑公正坐在灯下读书，朔风突起，大雪飞扬，“咔嚓”一声，门前千年柳树的粗大枝条骤然折断。黑公一惊，掐指一算，知有贵人遇难。于是，黑公嘱咐湖瓶说倘若有人前来，速速禀报，不得延误。湖瓶心疼爷爷，遇到有人求医，总是自己配制草药，打发来人。这次却心神不宁，不知为何，只好耐心等待。
一夜之间，漫山遍野银装素裹，玉树琼枝，连只飞鸟也没有，天地间静寂得如混沌初开。忽然，茫茫雪地里出现两个黑点，慢慢向金山移动。来人正是刘演、刘三，深一脚浅一脚踏雪前行，恭请黑公下山为刘秀治病。黑公听湖瓶禀报，立即迎出门来，还没听完二刘叙说，就急忙下山，直奔耿集镇出诊。
四
经过黑公悉心诊断，连服三天奇草妙药，刘秀病情转危为安，仿佛大睡了场，醒来后精神焕发，更见神采。为表感谢，刘秀和哥哥刘演专门到金山拜谢黑公。
黑公门前的大柳树上，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花喜鹊，落在被风折断的枝桠间，鸣叫着，跳跃着。湖瓶正一边给爷爷捶背，一边想着心事，听到喜鹊鸣叫，不觉心头一喜。刘秀和刘演上得山来，见这山不大，却精致、独特，似乎与周围的山没有连在一起，独独的，立在盆地里，如同一粒宝珠，果然是一座金山啊。
湖瓶听到有人喊门，急忙去开。见上次来的那位大哥身边站着一位年轻后生，眉清目秀，风度翩翩，不觉脸颊飞上一朵红云，低了头转身喊道：“爷爷，有贵客到了。”就朝屋里走，快到屋里时又回头看了刘秀一眼。刘秀大病痊愈，心情兴奋，见了湖瓶犹如喝了参汤，心旌摇荡，春风得意。
黑公将两位客人迎进草堂，不见湖瓶，就大声喊道：“瓶儿，快给客人沏茶。”此时，湖瓶正在闺房翻箱倒柜，把平常不舍得穿的鲁山绸罗裙换上，碎步轻巧如仙女端茶出来。瓶儿因为慌忙，递茶时洒了刘秀一身。黑公嗔怒说：“这丫头，都是我惯得很了，不知礼仪。”刘演急忙说：“黑公言重了，小姑娘聪明勤快，知书达理，倒是我那兄弟读书读得呆了，不知礼数，连茶都接不好。”刘秀赶忙站起，深施一礼，向瓶儿赔不是，然后面向黑公，作上一揖：“承蒙老先生冒雪下山，妙手回春，秀死里逃生，大恩大德，无以为报，请受晚生一拜。”黑公赶紧弯腰搀起，仔细看，见刘秀天庭饱满，地额方圆，面带紫薇，器宇轩昂，何况又口吐珠玑，谈吐不凡，真乃一表人才，不禁暗暗称奇。难怪瓶儿心生好感，春心激荡。
黑公和刘演坐在草庐里闲聊天下大事，说起大汉二百余年天下太平，可当今朝廷皇帝年幼，大权旁落，王莽貌似谦恭当朝主政，终不甘心屈居人下，不二之心久矣。刘演说：“我们虽为刘氏后裔，可如今乃布衣，空怀壮志，报国无门。”黑公说：“天地自有定数，治国如同治病，关键在于把脉对症，以天下苍生为念，就会国泰民安，反之则危机四伏。你和令弟目光高远，日后必成一番大业，若有用得老朽之处，只管前来。” 刘演说：“先生过奖了，以后肯定会麻烦您老人家。眼下我们郁郁不得志，俺家小弟虽已成年，尚未婚配，倘若老先生不嫌弃，愿攀您的宝贝孙女为小弟求亲，冒昧了。”黑公呵呵一笑：“老夫没有意见，只要他俩愿意。”说罢急唤瓶儿出来。瓶儿在里屋早已听得明白，羞红了脸。刘秀立即跪倒在地，向黑公深深致谢。
兄弟二人拜辞告别时，夕阳衔山，红霞满天。
第二年金秋时节，刘秀准备迎娶瓶儿时，王莽篡汉，大肆抄杀刘姓，意欲斩草除根，累公庙也惨遭厄运，斑驳破碎，炉倒香熄。
五
再说刘秀一行催马扬鞭，把莽军甩在伏牛山的峡谷里，到达“豢龙故里”耿集镇，一幕幕往事不禁涌上心头：想当年，自己和瓶儿约定，今生今世永相随。不料王莽篡汉当了皇帝，天下刘姓皆遭殃，自己被王莽追杀，东躲西藏，最后只好逃到新野与当地大户人家的小姐阴丽华结婚，才躲过一劫。如今，王莽又派大军要消灭自己，成败利钝，在此一举，决不能束手就擒。“豢龙故里”有始祖保佑，也是自己起死回生之地，于是他赶忙到金山寻找瓶儿。
金山上，黑公、瓶儿对刘秀一行热情招待。黑公说：“欲救昆阳，须有勇兵。当今之计，赶快招兵。”瓶儿也说：“莽篡汉，国不宁。鲁阳地杰人灵，招兵大旗一举，必定应者云集。”刘秀听罢，热血沸腾，急忙说道：“全赖老先生指点，瓶儿吉言相助。破莽成功，必当重谢。”李轶忍不住插话道：“到时要摆庆功酒，更要摆上新婚宴，刘将军和瓶儿喜结良缘，双喜临门啊！”
于是，在耿集镇东南方不远的一座小山上，刘秀竖起招兵大旗。夜里，刘秀冥冥之中看见一名得道高僧站在面前，对他说道：“尔见金光普照，可就帝业”。他一惊而醒，忽见金光从金山飞来，绕其三周向西北飞去，刘秀大悦，便暗暗许下心愿：成就帝业，建寺谢佛。后果成帝业，临终时忆起前愿，诏告太子刘庄完成遗愿。汉明帝刘庄即位，就动用国库建成明山寺，并重修累公庙。这是后话，按下不表。再说第二天，耿集镇大街小巷贴出招兵告示：
“王莽无道，百姓涂炭。天怒人怨，义旗招展。南阳刘秀，高祖后裔。雄才大略，文武双全。昆阳倒悬，铁骑突围。鲁阳招兵，十万火急。豢龙故里，卧虎藏龙。惊蛰梦醒，腾空而出。建功立业，奋勇向前！”
看到告示，方圆十几里的热血青年纷纷放下猎枪、锄头，前来报名参军。不到三天，就招了两千勇士，个个身强力壮，精神抖擞。刘秀带着这些鲁阳勇士，乘着夜色直奔东面五十里开外的昆阳。
快到昆阳城外时，天助刘秀，原先不发救兵的定陵、郾城也派出援兵一千名前来驰援。刘秀把两支人马合到一处，自城西冲击王邑大军。王邑目中无人，自以为很容易打败刘秀，只带一万人迎击。两千鲁阳男儿和一千定陵、郾城精兵如狼似虎，勇悍无比，手起刀落，如入无人之境。城内守军蜂拥而出，前后夹击，打得王邑溃不成军，率领千余残兵奔逃洛阳，昆阳大战以刘秀大捷完美落幕。鲁阳、昆阳、洛阳，三阳开泰。公元25年6月，刘秀即位，定都洛阳，史称东汉。然而，他挚爱的瓶儿却因为一场瘟疫，为救黎民百姓以身试药不幸而亡。刘秀伤怀不已，就把他尊贵的姐姐封为“湖阳公主”，借以怀念湖瓶，并将当年招兵之山定名为“招兵台山”。刘秀完成开国定鼎，天下一统，励精图治，从此国泰民安。
作者：杜光松
发表于 2015-1-27 11:45:57